云南白癜风治疗 http://m.39.net/baidianfeng/index.html 不仅仅用舌头行走(二) 四十年前,我就知道这位耕者,那时他是县城一所学校的校长,我是乡下一所中学的学生。四十年后,跟他面对面,我奉上我的散文集《第朵花开》,告诉他,教师节了,我想采访他是如何爱学生的。 没有接我的话,翻开我的书,他看了好久。然后打量着我,说了一句让我无论如何也摸不着头脑的话——我给你做身好衣服吧,说着就起身,拿包,找皮尺。 我今年八十八了,大半辈子,就有一个癖儿,待见有才的人。掷地有声,且声若洪钟。 用眼神,我给了他在场的家人递了个疑问。家人告诉我两个信息,一个是老人耳朵很聋,讲话总是自顾自,再一个是表达对晚辈才华的喜爱,他就固执地给人家量尺寸,做他以为的好衣服。 借助他家人的帮助,终于进入了我的采访。我在纸上写下一行字,这么多年你怎样爱学生的? 他眉毛和声音都飞了起来。 我就待见好学生,比待见我儿子闺女都厉害,见了脑子好使的学生,我走不动步儿。要是看到好学生上不起学,心里就过不去,能让这样的孩子继续上学,把我肉割了都乐意。老人出生在县城北乡,方言很重,把“学生”一律叫“xiáo生”。 你能具体说你怎么待见学生的么?又写了张纸条给他。 他站起来,几乎是挥舞着胳膊,指点着。显然他有些激动。 这么多年了,我忘不了那个小辉,脑子那叫贼好使。考试有道几何题,我做得都忒费劲,他不光做出来了,还比我的简便、科学。小峰,方屯的,穷家孩子,考泊头一中,数学满分啊,后来当兵提干,回来给我拜年,趴地上给我磕头。那个小岭,他家离我村不远,我就没见他费过劲儿,就考上南开了,现在在南开大学当教授呢。玲玲,芳芳,聪明得那叫一个怪,一个清华,一个浙大,都是好材料儿啊,都是好材料儿啊…… 所问非所答,进入了自己的思维轨道,他只说学生多好,不说自己做了啥。无奈,我开启了双频模式,一边听他神采飞扬地讲,一边采访他身边的人。 他朋友告诉我,六十多年前,他在乡下中学。那些年冬天特别冷,地都被冻得裂了很多大纹。班里一个瘦瘦的男生穿着一条破单裤上学,进屋里就是蜷着,出教室就一阵疯跑。他发现后,把那孩子叫到宿舍,脱下自己的棉裤,给孩子穿上。 孩子不哆嗦了,反过来他只穿着一条单裤,哆嗦了好几天。他就那一条棉裤,他必须等着家人买了布料、棉花,做好再穿。后来那个孩子考了大学,在中国林业大学工作。 与子同袍——我脑子里一道灵光,蹦出了这几个字——巧得很,我采访的因由就是一件衣服。 我一个书画界朋友,一个大男人,每每说起说起这位老人和那件衣服,总是语气热热的,眼里湿湿的。 朋友说,那年冬天,单位事儿特多,总是外出开会。那天,值班人员电话他,说连续两天了一个高高胖胖的老人来找你,刚才多问了一句,知道老人姓赵,你的老师。 朋友用火一样速度赶回单位。 老人说,你的字获奖了,画得这么好了,长进这么大,我来给你发个奖,做件皮夹克吧。天儿冷,皮子压风,我才做了一件,忒好。没有反驳的余地,朋友乖乖地,孩子一般,任凭老人抻着皮尺,上下左右测量。 朋友说,老师的厚手掌真厚,有几分笨拙,触碰到肩头、胳膊时,暖流一股股地融入血液,直达了内心深处,那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温度啊。 朋友说,我单位距离县城十多里路,大冷的天,八十岁的老人,竟然为我跑了两趟啊。 朋友说,毕业三十年了,我点滴的成长,竟然没有走出老师的视线啊。老师给做的衣服,未必是时尚潮流的,但那是我最暖的一件。 ………… 一件皮夹克,牵出了老棉裤,还有老人要送我的好衣服。 老棉裤——皮夹克——无数件“好衣服”,这究竟是一条怎样神奇的线?老人就在面前,我没有去问,私下臆断,就把这个耕者的故事叫作“与子同袍”。这句诗是《诗经》里最有温度的,如我朋友所言,它能贴着肌肤,暖进人的灵魂。 转头,我问老人。 还记得中国林业那孩子不?他眉睫都挑高了说,咋不记得?他儿子孙子都是高级人才嗳。问他还记得棉裤不,他摇头。 还记得你那个书画俱佳,篮球打得也很好的学生不?他说,咋不记得,去年他还提拔市里职务了呢!还记得奖励他的皮夹克不?他摇头。 还记得四十年前,你骑自行车去我们村,把家贫辍学的小波儿,带到县城读书的事不?他摇头。 离开的时候,我附在老人耳边大声说,赵老师,我做你的学生吧?老人憨憨地笑,说,那敢情好多了,你文章写得这么好。 握住老人的厚厚的手掌,我认定他就是我的老师,尽管我们只有一面之交。他把爱学生当成一生不想戒掉的癖好,这是我辈难以企及的。 作为耕者,我深深地折服于他这种近乎原生态,绝不仅仅用舌头行走的姿势。 赵老师,学生爱你!你爱过的每一个学生,爱你!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