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灵钮扣

——记泊头市福星园老年公寓总经理钮俊玲

高海涛李占武

钮，本意指印章上用来系绶带的凸起部分，引申为交互而成的扣结，器物上用手操作、转动的部分。比如电钮、旋钮、钮扣。

在中国的每一座县城，供热、养老、保障房，一个个有关民生的词汇，都可以与钮联系在一起。民生这件衣服如何让百姓贴身，就要看钮扣系得好不好。

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，身上流着保定与沧州人的血液，又与黑龙江的黑土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她是泊头民众瞩目的女杰，也是全省养老产业的领跑者，甚至在全国养老服务业，她的名字都叫得响。这些，源于她的信念：帮天下儿女尽孝，替世上父母解难，为党和政府分忧。

她叫钮俊玲，河北省养老服务业协会常务副会长，泊头市福星园老年公寓总经理。

钮扣子，是母亲教给钮俊玲的头一件技能。

钮俊玲出生的地方，是定州市姜钮庄村。刚记事，母亲手把手地教她找到衣服上第二粒扣子。母亲钮一遍，她钮一遍，因为钮得标准，还得到了母亲的表扬。

有一些司空见惯的事情，需要后来经过很多事，才会显现它的深意。母亲经常带着她去看望孤身一人的郭奶奶，时不时地请郭奶奶来家吃饭。一路上，许多人都嫌郭奶奶脏，可到了她们家，母亲就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，给郭奶奶换上，让她坐在炕里边，自己再把她的衣服洗净。好吃差样的饭菜做好了，母亲先盛出一勺半碗，让钮俊玲兄弟姐妹们轮流送给另外两位老人。

这两位与郭奶奶不一样，本族的三奶奶，近邻的二大爷，都是儿孙满堂，可母亲还是对他们格外关爱。隔三差五就到老人们家里坐一会儿，嘘寒问暖、拉拉家常，赶上老人头疼脑热、身体不适，更是三天两头地往老人家跑，送药端水、关心安抚。

在姜钮庄，谁家有困难，第一时间到达的，总是钮俊玲的母亲。

全村人都夸赞，退伍后当了村党支部书记的父亲与母亲，共同引领着姜钮村的村风。当他们家离开村子前往黑龙江时，全村老少自发地出来送行。

小学三年级时，一天中午，钮俊玲放学回到家，正在做饭的母亲递给她两毛钱和一只空瓶子，让她去前街买半斤盐、打一瓶醋。钮俊玲来到小卖店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哭喊着，向妈妈要一毛钱买两个写字本。妈妈没带钱，男孩又急着写作业。钮俊玲二说没话，用打醋的钱买了两个写字本，送给了男孩。

拿着盐，钮俊玲忐忑地回到家。母亲得知原由，微微一笑，又拿出一毛钱交给了钮俊玲，让她再去打醋。出家门时，钮俊玲听到身后伴着风箱的声音，母亲自言自语：“帮人半碗，人还三升；助人一点，得报涌泉。”

母亲93岁临终前，颤巍巍地拉住钮俊玲的手说，“玲子，给妈钮好第二粒扣子。”

那一刻，钮俊玲感觉到母亲微弱的心跳强大了起来。她明白了，这粒扣子，因为靠近心脏，才叫作“心扣”。

钮俊玲的事业，是从东北那片黑土地生根发芽，茁壮成一棵树的。

年，哥哥参军后，全家随军去了黑龙江建设兵团农场。钮俊玲到兵团建筑公司上班的第一天，就成了女工班班长。别人推不了独轮车，她也推不了，经常翻车，但她还是推。后来，班里只要有推独轮车的活，就是她的。由于她任干、用心，公司出纳、文书、会计、妇女主任，甚至材料员兼保管员，她都干过。材料员兼保管员，是公司对她的绝对信任。直至副经理。实行经理聘任制，她以最高分竞聘上任，手下率着多名员工。

钮俊玲说，当好带头人没有秘诀。带的人少，要抢着干累活儿、脏活儿；带的人多，就需要公正心、大格局、有担当、创造性了。

一次，洪水把30多名工人困在了工地上。她6天没吃饭，最后涉了一天的水，踏上硬地水没颈，踩上草地喝口水，最后解救了他们。多年后，当她为了11月15日前能给泊头市民供上热，她验证出了人的生命极限：6天不吃饭，53个小时不睡觉。

“当时，你想的是什么？”我们问。

“什么也没想，就是觉得他们是亲人。”又说，“我蹚在水里，嘴里哼着一首歌。在没有爱的沙漠，在没有爱的荒园，这是爱的呼唤，更是爱的召唤。”有很长一段时间，韦唯的这首《爱的奉献》钮俊玲不离嘴地哼唱，时间久了，就随口改编一下歌词，“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片爱，世界将将变成美好人间”这句，从来没改过。

由于成绩非凡，组织部门派人来考察她，决定任命她为黑龙江建设兵团农场建设局副局长、兼建筑公司总经理。

她说：“我恐怕担当不了如此重任，干不好我对不起良心。”

“你是党员吗？”

“是！”

“党员就是一块砖，哪里需要往哪搬。”

在福星园，看着刚印好在孝亲长廊里的脚印，钮俊玲过滤一下自己的人生足迹。最难忘的还是年。一天，她正在北京谈业务，家里来了电话，父亲脑溢血去世了。等她赶到家，父亲已在太平间里停了两天。母亲一看钮俊玲回来了，满眼含泪，咕咚一下就跪在了她的面前。钮俊玲也跪下了，母女俩抱着哭成一团。那一刻，她深深体会到什么是忠孝不能两全。

面对躺在太平间里再也听不到她喊一声的父亲，再看看孤零零那么脆弱的70岁母亲，钮俊玲停住哭声，她扶起了母亲。天塌下来，要有人去顶。她与兄弟姐妹商量后，决定明天火化，骨灰盒先放在家里。

领导来电话，让她返京。她下意识地对着“男人六天算一期，我能不能，给父亲过完一期再走……”话没说完，钮俊玲就挂了电话。她眼前浮现出在北京那么多人等着她一个人的画面。

她回了北京。一下车，她默默把胳膊上的黑纱摘下来，放进包里，在心里说，“爸爸，我知道，您不会怪女儿不孝的。”

为了却母亲回故土的心愿，钮俊玲办了调动手续。带着母亲，背着“父亲”，到泊头市建设局第三建筑公司报到。

一个新地方，一切重新开始。

接手后，她摸清了这个岌岌可危的公司的症结。努力开拓市场，凭着自己的人品，一年下来，不但在北京揽到了工程，而且干得非常顺利。但是，其他的工程出了乱子，天津的工程盖到两层，技术不过关，成了烂尾；泊头的工程，也成了烂尾。她成了“救火队长”，心急火燎到处跑。救了几个烂尾工程后，钮俊玲终于进入了事业的巅峰状态。5年后，积累了大量的经验与资本。

钮俊玲喜欢看电视剧《西游记》，只要电视上播放，她有空就看，看得多了，就看出了门道。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用幌金绳捆住孙悟空，用紫金葫芦封住孙悟空，冒充佛祖的黄眉怪用金铙笼住孙悟空。其实这些带金带银的妖怪宝典，就是金钱的象征，金钱是能把人心困住的。

为了摆脱“幌金绳”“紫金葫芦”与“金铙”的困局，新千年后，钮俊玲把建筑的触角转向了民生工程。这种工程，利润小，难度大。钮俊玲还是那句话，“没有困难，创造困难也要干。”

交河批发市场、泊头市红旗路批发市场，还有南皮的亮点工程，南皮县新兴商业街……让人不敢相信的是，钮俊玲竟然把泊头市安居、裕华花园、裕康文园、河东、西环五个保障房小区建设成省优质工程，还为这五个社区引进了家庭养老模式。老人住在家里，继续得到家人照顾的同时，由社区机构提供上门服务和托老服务。

从年开始，她先后投资万元，在这五个社区成立了养老机构，专业护理、生活照料、餐饮服务、文化娱乐、家政服务、照料陪护、助浴慰藉、出行接送、理发推拿，应有尽有。五个社区的多位居家老人足不出户，便能享受居家养老服务。

格局大了，达标，对于钮俊玲来说，是一个最基本的条件。

那是年供热前，民政部与环保部联合检查组来到泊头，检查排放，三下五除二，检查人员就分布到各个关键部位，两位工程师还爬到大烟囱顶，从上午十点一直查到下午三点，工程师的饭都是在烟囱上吃的。

但钮俊玲的心里有底，这就是她做供热项目时的三个“底线”和“标准”。一是党和政府政策底线；二是各项环保技术参数达标；三是民生企业的群众利益。

最后，环保部领导宣布：“达标！”然后，看着钮俊玲说：

“我记住你了。”

钮俊玲睡着了。

看她睡得那样贪婪，母亲把想拍她的手又缩了回去。5月1日8点抢险结束，钮俊玲本想换件衣服先去参加一个婚礼，然后再去宁夏为出车祸的外甥料理后事。没想到，一挨沙发，立刻沉入睡乡。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，把宁静与安详投在她那张似乎不知疲倦的脸上。也许只有15分钟，还是母亲手中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把她吵醒的。

手下人们都叫她“超人”。只有母亲知道女儿也不是铁打的，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。

说到供热，钮俊玲说：“我是中了个大奖呀！”脸上带着艰辛过后的笑意。

泊头市的集中供热走在了沧州市各县城的前列。年4月就有北京、青县和钮俊玲的公司三家单位参与供热招标，开标时，首先验资是否有万元的保证金。北京那家万元，青县这家一分钱也没有。那时，钮俊玲尾骨骨折刚一个月，中标后，被叫到现场。

问：“当年中标，当年建设，当年供热。你干吗？”

答：“既然泊头老百姓选择了我，那就干。”

清明节那天，她拿了个枕头，躺在车上外出考察，石家庄、济南、青岛、烟台，大连、哈尔滨，不到十天转了六个城市。然后，泊头供暧的思路，有了。

一开工，就进入倒计时，下雨也不能停工。4月29日，施工到了安顺街，几挠子下去，挖出来的都是回填垃圾，紧接着，轰的一声，出现了七八米的塌方洞，臭水把工人们熏得晕头转向。挖掘机与大面积的塌方，在春雨中比着后退速度。原来，这供热主管道的必经之路，是泊头市下水道汇集区，没有下水道前，这里是一个臭水垃圾坑。

没办法，只能抽水挖泥。钮俊玲拿了个小马扎儿，就坐在了工地上。雨水污水，淤泥垃圾，混在一起，挖了来，来了挖。抢险53个小时，钮俊玲就坐了53个小时，街坊们指指点点地问，那个老太太是谁呀，没白带黑地坐在那，眼都不眨一下。

就在这53个小时内，钮俊玲接到了外甥在宁夏遇车祸的消息，一共死了18人。放下电话，钮俊玲继续坐在小马扎儿上。大姐夫是植物人，大姐70岁了，车祸的事没告诉她，告诉也是徒增痛苦，再病一个，更麻烦。

等她赶到宁夏，18个人已埋了17个，只有少了一条胳膊的外甥孤零零地躺在太平间里。虽然钮俊玲买了一个假肢给外甥安上，可由于她来得晚，外甥连个全尸都没得到，这成了钮俊玲心中永远的心痛。

从宁夏回来后，永安街又遇到了流沙，中秋节前后又下了三四天的雨，她流着泪水一直守在那里。

供热管道穿越了泊头市的30多条街道，从来没有在白天施工，都是晚上9点交警设卡封路，次日五六点钟，街道早已打扫干净了。问工人，怎么这样快？工人说，钮总拿着铁锨在前面干呢。又有人说，钮总手上挂着吊针朝我笑呢。另一个说，钮总给我打着雨伞呢。还有人说，钮总往我嘴里放月饼呢。

11月5日，试热的那一天，钮俊玲先到了。摸着市政府的暖气说：“热了。”而后，一个小区、一户户人家，一个个摸下去。那天，说了多少个“热了”，连她自己也数不清了，晚上12点，最后摸到自己家，手还没有伸到暖气上，母亲就微笑着说：“热了。”

听到母亲这句话，钮俊玲的眼眶也热了。母亲问：“都供上了吗？”

“都供上了，都热了。”

从那时开始，基本上都是提前7天供热、错后7天断热，按天气，不按11月15日。光这一项，公司一年就多付出万元。政府从没单独下过指令，钮俊玲也从没向政府申请过一分钱补贴。

今年，那个小马扎儿又要用上了。由于环境治理力度大，要拆掉几十台锅炉，涉及到泊头六七个小区、0多户居民供热。按规定，6月1日后申请，次年11月15日供热。可这些小区最早的8月份申请，最晚的9月30日才申请，而且泊头市政府明确指示要全部供热。只有40天的工期。“十一”长假期间，泊头市政府就供热开了四次调度会，六次街道协调会。钮俊玲一个小区一个小区地跑，公布了自己的电话，每个小区建一个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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